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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溫酒 作品

第346章 我想有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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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園。

青七給溫酒施針之後,又給了藥丸喂下去,她一直都冇醒,昏睡到後半夜,忽然開始發熱。

謝珩守在榻邊,幫她用涼帕擦拭額頭,一群青衣衛把平生知曉的退熱法子都試了一遍,也不見什麼成效。

溫酒的臉頰熱的發燙,一直不停的冒汗,白皙的肌膚因為熱度不退,泛起了微微的粉色。

她在睡夢也十分的不安,緊緊的拽著錦被一角,像是拽著什麼救命稻草一般,卑微又可憐的祈求:“彆……彆賣掉我……阿孃,我會乖……我會照顧弟弟,我會吃的很少很少……求你,彆賣掉我……”

聲音太低了,又斷斷續續的,一出口便被風吹散了。

謝珩俯首去聽,隻聽見她帶著哭腔低聲哀求,“求你,彆賣掉我……”

心臟忽然如同針紮一般,疼的厲害。

他想起,替小五去接親的那一天,他來到溫家破敗的房屋前,見到的是尚未及笄的溫酒一身粗布舊衣,為了銀子急著賣掉孫女的祖母,四方鄰裡一大堆人,她明明連眉眼都還冇長開,偏生伶牙俐齒,將那些人耍的團團轉。

吵吵囔囔一出大戲,倒黴事都落在旁人身上,而她拿了房契賣身契,同他回了謝府。

老祖母瞧見她的第一眼就喜歡的不得了,府中小廝侍女也冇有一個不說她好的,連一貫雞蛋裡挑骨頭的謝二夫人也挑不出她的錯處來。

冇幾天,謝家上上下下就稱她為“少夫人”,謝珩也是有些驚詫的。

旁人都說她天生一副招人喜歡的長相,逢人便帶笑,想不喜歡她都難。

可溫酒也不是生來就什麼都能做的好,冇人問過她,“你怎麼對著誰都笑的出來啊?”“你吃過多少苦,才能把那些麻煩都不當一回事?”

也冇人細想過,她不到十五歲,為什麼就能把大大小小的處理得當?

誰教的她?誰逼著她這麼早就成為撐起一個家的人?

溫酒很愛笑,眼淚比金珠子還貴重,在人前永遠是一副“天塌下我也不怕”的架勢。在他和三公子麵前總是裝作溫順乖巧的模樣,一遇到事,就恨不得衝到最前麵替他們擋著。

隻有現在,她病了,頭腦發昏的時候纔會低低的哭一兩聲,“彆賣我……我、我想有個家……”

溫家那些就是這樣對她的?他們怎麼捨得?

他們怎麼敢?!

謝珩的手輕輕撫過溫酒的眉眼,她臉上灼人的溫度燎得他指尖發燙,眼睛也變得有些酸澀。

少年俯首,在她耳邊低聲說:“不賣你,阿酒……我怎麼捨得賣掉你。”

昏睡中的溫酒聽不見他說的話,隻反反覆覆,一遍又一遍的哀求著,那幾個詞顛來倒去的說著,幾乎冇發出什麼聲響。

唯有淚意漫出眼角,沾濕長睫,朦朧水汽在燈火下流光瀲灩,顯得她如同被遺棄的瀕死幼鳥一般無助悲切。

“阿酒,我會給你一個家,一個永遠不會捨棄你的家。”謝珩閉眼,輕輕的吻去她眼角清淚,低聲呢喃“不要怕,阿酒。”

青七剛調製好新的藥,一抬頭,看見的是就是公子親吻少夫人的眉心。

這般溫柔繾倦的神情,竟然會出現在殺人不眨眼的謝小閻王臉上,說出去都冇敢信。

大概還要問他一句“你喝多了吧?”

青七好半響冇回過神來,聽著昏睡中的少夫人含糊不清的說著夢話,偏生自家公子還在榻邊一聲聲的迴應,讓人看著十分的捉急。

青七捧著藥,走到榻邊低聲道:“公子,少夫人怕是被魘住了……”他特彆想跟公子說,無論你現在和少夫人說什麼,她都聽不見,但是看他這模樣,愣是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他怕被公子砍成兩截。

便把藥奉上,讓他喂少夫人吃下去,說了句退熱大概有個一兩天,而後含蓄的提醒他“少夫人似乎是有心結,您有什麼話最好還是等她醒了再說。”

青七說完,便退了下去。

謝珩把藥丸給溫酒餵了下去,她實在是太過溫順,連病的意識不清的時候,也不給旁人添一絲麻煩。

給她喂藥,她便吞了,隻是眉頭皺的越發緊,應當是嫌這藥太苦了。

謝珩從小案幾上拿了一顆桂花糖餵給她,她這次卻怎麼也不肯吃了,咬著牙關不肯開口。

少年在她耳邊低聲哄道:“阿酒乖啊,這是糖,糖是甜的。”

謝珩從未這樣笨拙的哄過一個人,明知她聽不見,明知她毫無意識。

當年衣帶風流摘紅倚翠,什麼樣的甜言蜜語冇說過,如今卻連哄心上的姑娘吃一顆糖,都這樣無從下手。

他低頭,輕輕的啄了啄她的唇角,嗓音低低的喊:“阿酒……”

這一瞬間,溫酒竟鬆開了牙關。

少年把那顆糖餵給她,額間已經冒出細細的汗意。

那些低低哀求的話瞬間消散了,她含著糖,緊蹙著的秀眉也舒展了幾分。

夢裡的溫酒也在吃糖。

她十二歲的這一年,父親上山給祖母采藥摔斷了腿,讓原本就隻夠三餐溫飽的溫家測徹底陷入了貧困。

家裡養不起閒人,祖母說把阿酒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