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7章 神鼎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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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陽九年之夏，大虞都城——宛城郊外。
書熒紅衣白馬自遠處疾疾而來，皮膚感受到太陽的灼熱，心中煩悶不已，決定找個陰涼處歇息片刻再走。
天遂人願，還未走幾步就見不遠處有一簡陋小店可供歇腳。
書熒舔舔乾澀的嘴唇，驅馬前往。
“籲——”書熒一手握刀一手禦馬，在店門口停了下來。
天氣炎熱，客棧中也有了些人，想來都是與她一樣前來避暑的。
書熒將馬拴在一草木茂盛處後進了店。
店麵簡陋，牆體隻是幾塊木板拚接而成，刮一陣大風就能輕易吹垮，店內隻有六套矮腳桌椅。
這樣簡陋的小店，居然還有一老頭端坐中央，手揮蒲扇說書助興。
走進店裡，地板還吱呀吱呀地響。
甫一找個角落坐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圓臉店老闆福至心靈端來綠豆水解暑。
“這位客官要些什麼？”還誠實的介紹，“您彆看我們店小，我們也確實什麼都冇有，哈哈哈，唯有一些漿水供過路人甜口解暑。”
見這店家如此實誠，書熒遞給他兩枚銅板道：“那就再來碗綠豆水。”
店家接過錢，笑盈盈地作揖道：“好嘞，客官，您先聽聽說書，綠豆水馬上就來。”
店外蟬鳴不止，和著老頭沙啞的說書聲鑽入耳中，實在是聒噪不已，台下人也興致缺缺，與夥伴一麵嗑瓜子一麵聊著家長裡短。
書熒端起綠豆水喝了一口，頓感身心舒暢，也分出幾分心思聽老頭說書。
“各位客官可知，宛城七日前發生了一件大事。”
書熒一聽就知道他要說什麼，她千裡迢迢從月城趕來宛城就是為了“這件大事”。
這訊息傳到她耳中時不知改了幾個版本，她也不敢全信，遂起了心思聽這老頭再講一回。
“嗐！我當是什麼呢，換一個吧，這事兒在座的誰不知道。”
“就是，太俗套了。”
台下一片唏噓。
“我！”書熒高傲地舉起自己的手，走到老頭身邊掏出一塊碎銀拍到書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老頭你繼續說，我想聽。”
見有人買賬，老頭收下碎銀後輕搖蒲扇樂嗬嗬地講起來。
書熒將紅鞘長刀放在一旁，在他身旁席地坐下。
“姑娘，我跟你說啊，這宛城，眾所周知是大虞國的都城，天潢貴胄、達官貴人都在宛城，可就在七天前，出現一神秘人。”
“他一夜之間，就殺了二十個朝廷命官。”
邊說還邊拿出地圖一一指給她看著二十人死在何處。
老頭為了營造氣氛，聲音極沉，後果就是他咳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店家端來綠豆水遞給書熒，書熒將綠豆水遞給老頭，老頭毫不客氣地接過去喝了一口。
緩過氣來的老頭繼續道：“第二天一早，家人去大理寺報案，隻見二十顆血淋淋的頭顱掛滿大理寺的門，就連大理寺卿也在其中。”
書熒也有些震驚了，這些是她在月城未曾聽說過的，繼續追問道：“現在怎麼樣了？那神秘人抓住冇有？”
老頭擺了擺手歎氣道：“冇有。”
“太好了！”書熒高興地驚呼一聲。
眼見整個小店的人都打量著她，她意識到不妥後訕笑道：“我的意思是，真是太糟糕了。”
老頭顯然也並不在意，捧起碗喝了一口綠豆水，淡淡道：“不過，這事好與不好跟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冇什麼關係，目前來看，這神秘人隻殺官宦。”
“一夜殺二十人，哪裡還是人啊，要我說，分明就是妖物作祟。”一壯漢拍桌怒道。
“話本子看多了吧，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妖怪？”
書熒心中暗想：怎麼不可能？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捉妖。
人間妖物橫行，尋常人看不見就認為冇有，而書熒天生靈目，可視妖邪，天生就是抓妖的料。
她手邊這把長刀，是師父給的，名叫荊溪，可殺人，也可殺妖。
此番千裡迢迢來到宛城，就是為了抓妖填飽肚子。
她下山已經一年了，在月城隻抓過一些禍害人的小妖，饑一頓飽一頓。
聽說宛城有了奇案，她一聽就覺得是大妖作祟，立馬日夜兼程趕了過來。
老頭冇有搭理他們，想到什麼，問道：“姑娘可是要進城？”
“是。”
老頭往外看了一眼道：“那姑娘可要加快腳程了，自那些達官貴人死後，宛城申時一到就落鎖了。”
書熒心猛地一跳，心中默默一算道：“那豈不是還有半個時辰就落鎖了。”
“是啊。”
相較於老頭的淡定，她急得跟狗一樣，腳下生風般竄出小店，解開白馬韁繩騎上就揚長而去。
終於讓她在申時前一刻鐘趕到了宛城門口。
從門口官兵數量來看，宛城城防很嚴，看到可疑人員還會上前盤問幾句。
書熒將刀藏在包袱中，本以為會被查住，但冇想到很順利地卡在最後一個排隊進了城。
而她後麵那位中年男子很不幸被官兵攔下，惱羞成怒口中汙言穢語地咒罵著，但冇人搭理他。
一稚子聲從她肩膀上傳來，疑惑道：“書熒，你要去哪兒找那妖怪啊？”
書熒思索道：“這妖物隻殺當官的，殺了二十人後七天都冇有再作祟，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先找個製高點守著，隻要妖物現行，我立馬就能看見。”
地蛋坐在書熒肩膀上指著一座高塔問道：“那裡可以嗎？”
“可以。”書熒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先去找個地方吃飯歇腳，趕了幾天路又累又餓。”
書熒找了間客棧，要了間最小的房間暫時住下，梳洗乾淨後叫了一大桌飯菜，燒花鴨、燒豬蹄……各色菜式點了個遍。
店小二掂著手中一枚銀錠，嘖嘖稱奇，這姑娘看起來纖細，冇想到胃大如牛。
想起剛剛要不是他勸說，這姑娘還想住柴房，對住處扣扣搜搜，對吃倒是出手闊綽。
在房間等菜的工夫，書熒攬鏡自賞，霧氣濛濛的銅鏡中，女子容貌淑麗，三千髮絲儘數用一根紅綢高高綰起，鵝蛋臉，杏眼黑瞳，唇色淺淡，本是淑女相貌，卻被那雙劍眉衝散柔和，平添幾分殺氣。
“在外一年，我真是越變越好看了，哈哈哈。”
“嘔——”
隨即被書熒拍下桌滾落在地得了一個“滾”字。
地蛋揉了揉疼痛的腦袋瓜，回想起在月城的時候，書熒偶爾幾次女裝都會吸引很多男子側目。
他都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跟在書熒身邊十年，他怎麼看不出書熒長得漂亮？
隻覺得這女人吃妖的時候一口一個，嚇人得很。
飯菜接二連三地被端上桌，桌子很快就放不下了，小二立馬又搬來一張桌子。
看著滿滿兩桌飯菜，書熒盯著桌上飯菜頭也不回道：“你出去吧，我吃完了你再來收拾。”
“好嘞客官，您慢用。”說完就帶著人退出房間，雖然他很想看這姑娘到底能不能吃完。
房間內，書熒使筷如飛，地蛋隻能看見幾道殘影過後盤子就空了。
自己碗裡還多了一塊土豆。
“地蛋，這土豆好好吃，你快嘗一口以形補形，冇準就能早日化形了。”
地蛋皺巴著臉揮動短手推開道：“我纔不要，拿開，我怎麼能吃同類呢。”
就說這幾句話的功夫，書熒又清空了一個盤子。
地蛋連忙加快吃飯速度，要是再耽擱，連盤子都舔不到。
書熒吃飯速度雖快，但吃相端莊；而地蛋因身形的緣故，吃得不快，但吃相難看，恨不能鑽進碗中去吃。
掃盤行動結束，店小二叫來四個人到房間清理空盤，看著乾淨得像舔過一樣的盤子，震驚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忽視旁人驚詫的目光，晚飯過後，一人一妖立馬前往那座高塔上蹲守。
迢迢長夜，月朗星稀。
“啪！”這已經是書熒打死的第二十三隻蚊子了。
書熒抱著荊溪刀坐在高塔上蹲守，從萬家燈火蹲到萬籟俱寂，那妖物連一點影子都冇露。
地蛋努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道：“書熒，我覺得這妖怪不會來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好睏啊。”
書熒也靠在刀上昏昏欲睡，掀開雕花窗向樓下看去，頓時驚醒。
“地蛋，彆睡了，妖怪現身了！”
“啊！”地蛋一瞬間驚醒過來。
書熒掀開窗從視窗一躍而下，如一片鴻毛般輕飄飄落於屋簷上，誰人不讚一句輕功卓越。
書熒眼神死死鎖定與她同樣在屋簷上的黑影，荊溪刀出鞘三寸。
月光被雲層遮擋，看不清妖物樣貌，但看速度，這妖物修為不低。
一定很美味。
而且黑影移動的方向，正是她這邊，如此看來，這妖物還冇有發現她。
書熒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握緊長刀俯身靜待獵物上門。
眼見黑影越來越近，血腥氣也越來越重，書熒伺機而動，長刀徹底出鞘與“妖物”對上。
“妖物，拿命來！”
黑影顯然冇想到此處還有人蟄伏，短暫的慌亂後也拔刀迎了上去。
兩刀碰撞電光石火，身影交錯間，書熒也意識到，這不是妖物，而是——
人！！！
居然是人？？！！
那她這麼長時間的蹲守算什麼？算什麼？
罷了，要是將這人抓去官府，應該也能換取一些賞金。
思緒至此，書熒提起長刀轉身與黑影纏鬥在一起。
書熒揮刀直取黑影脖頸間，黑影彎腰躲過，內心驚歎。
這刀法當真極快。
忍不住讚歎道：“好刀！”
荊溪刀長三尺有餘，寬四指，厚一指，刀身透若琉璃，隱隱有金光纏繞。
黑衣人蒙麵而來，隻露出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眉眼，聲音反帶著幾分溫潤。
書熒也回道：“你也不差。”
自她下山以來，於武功一道，難逢敵手，如今這人卻能躲過她一刀，已屬難得。
書熒起了好勝心，黑影亦然。
知此事不能善了，黑影握緊手中長刀，那是一把玄色長刀，刀身泛血光，看來飲血無數。
此人真是個窮凶極惡之徒。
書熒腳下鶴雲步如夢似幻，衣襬上兩隻白鶴振翅欲飛，隻一瞬就到黑影近前。
兩道身影招式動作變化萬千，一個呼吸間就交手十幾個回合，但腳下位置卻未挪動幾寸。
荊溪刀淩空劈來，黑影橫刀防禦，得了片刻空當欲伸手打書熒一掌，可碰到的卻是一道殘影。
人不知何時已到他身後！
黑影身法也極快，意識到打空後立馬揮刀向後砍去。
一聲悶哼，在寂寂黑夜中極其明顯。
長刀偏離心脈處三寸紮進黑影體內。
書熒也冇想到他會轉身，快速抽刀後撤，同時玄色長刀帶起的風刃也劃破書熒手腕留下一寸長的傷口，一串鮮紅血珠甩出，一滴落於黑影眼中，剩下的灑落在腳下的瓦片上。
書熒：啊——
地蛋：完了！！！
捕捉到書熒短暫的遲疑，黑影忽視眼中灼痛，趁機捂住傷口飛身逃離，快速消失於茫茫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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