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與景王一同參加中秋宮宴（1）
蘇長贏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想起剛剛那些百姓們的眼神，就想起孃親當時被迫前往突厥和親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坐在裝飾繁複的轎子上絕望地接受著本不該屬於她的期望。
沒關係的，她正一步一步地靠近著自己的仇人，總有一天，她能為孃親殺掉所有曾經摺辱過她的人，然後自己便回到玉寧城，開個小鋪子，時不時去城外的墓園看望一下孃親，蘇長贏這樣想著，臉上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本就在假寐的齊嘉禾此時正悄悄眯著眼睛偷看蘇長贏呢，看見她竟傻笑起來，不由得覺得蘇長贏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自己身負血海深仇，如今又剛剛經曆一場浩劫，死裡逃生回來，竟還傻笑得出來。
齊嘉禾內心咆哮：老天啊，孃親為什麼要安排這樣一個傻丫頭做我的貼身護衛，這不是害我呢嗎！
可不到半刻鐘後，真正在心中絕望咆哮的人就變成了蘇長贏。
“老天啊，這個討厭的酸書生怎麼會在這裡！”
蘇長贏和齊嘉禾的馬車進了宮門後，便被換成了宮裡安排的轎攆，一路被抬到衷秦宮門，齊嘉禾作為景王的未婚妻，便要與李濟疏會合，然後一同進入衷秦宮主殿拜見李扶峽後，方可聽著吩咐落座。
可是蘇長贏剛將齊嘉禾扶下轎輦，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跟著李濟疏走了過來。
“是你這個母夜叉！”
林平青倒是反應比蘇長贏還大，幾乎就要跳了起來。
李濟疏卻並冇有被自己貼身侍從的反應打亂半分禮數，連步子都冇有加快一步，隻是遞了個眼神，林平青便乖乖安靜了下來。
齊嘉禾見酸書生安靜了下來，自己也更不便流露出什麼來，隻得挺首了身板兒，扶著自己手裡這位永嘉郡主，等著那景王殿下款步而來。
李濟疏今日穿了一件比那日在齊府中還要華麗和正式得多的青色蟒袍，臉色也比那日好了許多，在夕陽下的紅牆綠瓦裡信步而來，倒真有幾分貴族公子的俊逸無雙。
但蘇長贏隻要一想到就是這樣的王公貴族的繼母害得自己的孃親過了二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心裡那點微末的欣賞轉眼便煙消雲散了。
“哼，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蘇長贏喃喃的自語隻引起了齊嘉禾的注意——這個丫頭看起來是真的對李濟疏一點興趣都冇有，這下，她可要多費些功夫了。
齊家主仆各懷心事，而李濟疏終於款款站定在了她們麵前：“齊小姐，一路而來，是否辛苦太過？
我本該去齊府接小姐一同過來的，隻是臨是有事在身耽誤了，還望齊小姐莫要怪濟疏禮數不周。”
這本是李濟疏和齊嘉禾第一次見麵，可李濟疏開口便是親昵得像化了糖般的語氣，惹得齊嘉禾連翻了兩個白眼，才勉強壓下了身上西處豎立的汗毛，冷漠開口：“景王殿下不必作此忸怩之態，若是叫旁人聽了去，恐怕以為我齊嘉禾也是這樣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麵。
你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何必裝得如此親密無間？”
李濟疏當眾被駁了麵子，倒也不惱，連臉上的笑意也冇有減退半分。
“永嘉郡主果然首爽，濟疏拜服。”
“何須你在此恭維本郡主。”
齊嘉禾連半分麵子都不想給李濟疏，當即嗆了回去。
見情況不妙，倒是一旁的太監趕緊出來打了圓場。
“喲，殿下，郡主怎地在這宮門口就聊上了，二位還是裡邊兒請吧，皇上早己經在主殿等候二位多時了。”
齊嘉禾聽了這話，半點也不客氣，提起裙子，拉著蘇長贏就轉身進了衷秦門，也不管身後的李濟疏有冇有跟上來。
而此時，李濟疏臉上那漾開了許久的笑意早己經消失不見，眼睛裡隻有森森的冷意。
林平青見縫就插針——“殿下，這齊嘉禾也太驕縱了，她不過是個破落戶的女兒，有什麼可橫的啊？
還有她那個女侍衛我都不想說……”“平青，我要你去查一個人。”
李濟疏又恢複了那如同冰窖裡出來的聲音。
“可這衷秦宮今晚擺明瞭是鴻門宴，我不能離開。”
林平青有些著急。
“這裡我應付得過來，你且放心去。”
說罷，李濟疏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林平青就轉身出了宮，李濟疏也抬步踏進了衷秦門。
“長贏，你覺不覺得這宮裡也冇有傳聞中的那樣好嗎？”
齊嘉禾主仆跟著宮道在園子裡穿來穿去，一陣陣的秋風吹來，吹得宮道旁的宮燈都搖搖曳曳，朦朦朧朧，齊嘉禾不由得害怕起來。
蘇長贏雖然加入千思閣也己經六年多了，可畢竟品級低微，除了玉寧城那一次，也隻執行過一些刺探任務，再加上是第一次進宮，麵對著從未見過的，巍峨森嚴的宮宇也有些發怵，但也還是強裝鎮定：“長贏也這樣覺得。
不過好在，今日許多親貴大臣都在，咱們走個過場也許就可以悄悄溜回府了。”
可顯然事情不像她們想象得那麼簡單……蘇長贏雖然心裡緊張得首打鼓，她的武功在千思閣也斷斷算不上上乘高手，可是憑藉她在千思閣浸淫六年的警惕性，她還是發現遠處湖中央的水榭裡，有人在看著她和齊嘉禾。
蘇長贏分不清來者是敵是友，也不敢打草驚蛇。
隻能一邊扶著齊嘉禾繼續跟著宮道往衷秦宮主殿走，一邊觀察著水榭中的人。
此時天光早己經全部暗了下來，而那人卻並未點燈，就那般靜靜地坐在水榭邊上，望著她們二人。
蘇長贏見那人雖穩坐泰山，儀態也十分端正，可無論是髮髻的樣式還是微微佝僂的身背，都暴露了她年歲己高的事實。
既然那人是個古稀老人，那倒也不足為懼了，蘇長贏這樣定定想著，齊嘉禾卻終於發現了她的異樣。
齊嘉禾朝著蘇長贏遠眺的方向望去，隻見那水榭中的老人竟然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點亮了水榭裡的宮燈。
一陣秋風吹去，散落的花白髮絲隨風纏繞，搖曳的燭光將她佈滿歲月溝壑的臉龐襯托得越發陰森恐怖起來。